昨天有条新闻火了,达州一16岁少年街头招生,自称“国际专业要钱”,接受过“专业乞讨”训练,月收入数千元,“绝对比你们正常人上班的工资高”……他还说,收徒为壮大队伍“企业化管理”,只收留守或单亲家庭的孩子。不少网友感叹:“讨口子也是要技术来支撑的。”其实,乞丐是个众生相,春秋时就有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头,他流落异乡,生活无着,只得乞食于街头,这或许称得上最早的乞丐。不过,伍子胥是因一时所困,并不是与乞讨为生的真正乞丐。
民国时期的“丐帮大本营”
乞丐在老成都还有另一个称呼,就是“讨口子”,口中无食了,当然就只有去讨。想知道一座城市有多贫穷,街头上靠行乞为生的人群也许是最好的参照对象。晚清时期,成都至少有乞丐一万五千人之多,清末城市改革乞丐人数大幅下降,民国初期再度增加。乞丐,在人们眼中,拥有着低下卑贱的社会地位,生活在悲惨世界中。旧时,成都乞丐多集中在东西南北四城门口,这里过往行人和客商多,除了帮人拉车赶马,那就是向人讨要,总有大方的会给出银钱来。而在这四门当中,又尤以东门九眼桥一带和北门城隍庙居多。
乞丐一般被禁止住在城里,每当清晨,城门大开时,他们进城在垃圾堆里觅食,尽量寻找一个帮别人扛重物的活儿。而夜幕降临,他们被迫走出城门,在坟场、河边、桥下等地睡觉。他们饥寒交迫,生不如死,同时得到的是人们的蔑视与厌恶。成都的冬天严寒潮湿,清早的街头,经常有冻死的乞丐,当地人早已见怪不怪。为避免冻死,他们想方设法寻求温暖,一种方式就是聚在小食摊留下的热炭灰周围,小吃摊一般都有用于烹饪的大土炉,晚上打烊以后,小贩们会把炉子留在街边,这时候,附近的乞丐就会一拥而上,争抢热灰,为此不惜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生存是第一要义,在成都形成了一种风俗,无论哪家有大事、婚礼或者葬礼,都会有成群的乞丐上门讨要食物和钱。更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乞丐可以“在每月的第二天和第二十六天向各商家要钱”。店主们把这当成了一种捐税。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要想在众多的乞丐中脱颖而出要到钱,行乞的技巧便得花样百出。在成都街头有一道“孝子背瞎老母乞讨”独特风景,一个姓李的年轻乞丐,四肢健全手脚伶俐讨不到钱,听了别人的建议,背着一个无人照顾的瞎婆自称是自己的亲妈,摇身一变成为了“孝子”,每天让“母亲”坐在台阶上,一口口喂“母亲”饭食,很多路人带着食物和钱闻风而来,仅仅是为了看一眼为母乞讨的“李孝子”。
很多人都听说过“莲花落”,这是一种流行的乞丐街头表演,在北方称落子,现在叫快板或者快板书。乞丐们凭借着一张巧嘴,时事趣闻轶事喜庆话逗乐子信手拈来,随口唱出一段词文并茂韵律工整的小调,在商铺前把商家大夸一番,赚一些小钱儿维生。乞丐行乞也有很体面的,有一种叫“斯文扫地”,这种乞讨办法最能打动知识分子,年成都有一位失业的英语教师,常在知识界茶客云聚地“二泉茶社”乞讨。
其实,乞丐不仅仅依靠乞讨来维生。约有两成的乞丐“有一两种办法谋生,乞讨仅仅是为了补充收入的不足”,也就是他们的副业。一些有手艺的乞丐会做一些风车、口哨、木偶之类的玩具,做鸡毛掸子卖给市民,还有一些乞丐在茶馆、小饭馆和鸦片馆收集烟头卖给烟草小贩。20年代东大街周围的饭馆里,有一个乞丐被人戏谑的称为“风师”,发明了一种“卖风”的营生,他带着几个孩子,靠夏天里在饭馆给顾客打扇扇风糊口赚钱。而一些年轻乞丐,“在街头行进的队伍里,给知县和省府要员的随从扛旗”,无论红白喜事“前面总有一只很脏的小乞丐队伍,他们穿红戴绿,或其他引人注目的颜色,头上戴着奇怪的锥形帽子。”更是成为了当地一个稀奇的场景。
乞丐常常从属于一个三五十人的集团,是谓“丐帮”,这些乞丐组织得到成都地方行政长官所承认,并向当局负责监视乞丐的行为。乞丐头被称为帮主,帮主们通常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处事经验丰富。当时有一个丐头叫刘永培,管着三义庙、炮场坝、中山街、大墙西街、永靖街一带,特点是有自己的名片,上书“三、炮、中、大、永更夫”,背面列举了他的兼职:挖坑、埋尸、找私生子、埋死婴、在有女人生孩子的公共厕所门上挂布帘以及其他事项。他比有些官员还忙碌,甚至还得委托手下做助手,活得有滋有味。
像他这类的乞丐在乞讨和自由劳动者之间的灰色地带生存,提供一些正常职业所触及不到的特殊社会服务。当时的成都就像上海一样,乞讨已经成为一种都市职业。有组织的乞丐甚至敢于挑战当地有权势者,年,一群乞丐闯进了一个川军师长的寿宴,上演了一出现实生活中的“群仙拜寿”喜剧,这个师长为了庆祝自己的五十大寿,张灯结彩广邀贵宾,突然来了二三百乞丐,还有拖儿带女的女人,举着一块写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红布寿幅。在喜庆的寿宴上,师长的武装警卫队也无法向这群贱宾动武,无奈,在副官答应了送20挑残汤剩饭、两罐白酒、每人文铜元之后,这群不速之客才兴冲冲的撤走。
据《成都大词典》载,当时成都的乞丐就以温宾和另一个人最为有名。据说温宾原是当兵出身,后因腿脚残了,成了个“铁拐李”,但这人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有组织能力,做事干脆又狠,不久便收服众丐,被拥立为丐头。其势力范围先在九眼桥一带,后又不断扩展到东大街一线,成为当时成都数一数二的丐帮。
这时温宾已经不再出外勤去讨口了,整天窝在桥洞下的“乞王行宫”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每天自有各乞丐回来交差,哪个讨了什么东西,好吃的,要了好多钱,一一拿出来听候分派,当然,好的东西自然就是丐王享用了。如有隐瞒私吞,轻则打狗棒伺候,重则一顿惩罚后,再赶出丐帮,立马从这地盘上消失。温宾眼睛有毒,两眼一瞪,就会吓得心虚的叫花子浑身打抖,哪还敢私藏东西?不仅如此,据说温头还专门挑选了两个年轻的女讨口子陪伴左右,除了去巡视自己的领地,就在行宫里头抽大烟作乐。
上世纪四十年代时,成都一家报馆的记者去专访温头,温头打着呵欠由丐婆娘陪着走出来,虽是穿着不咋个,但是满面红光,那副得意之色,直叫记者暗暗感叹,可见这丐头的日子过得多滋润了。挨到众叫花子回营交了差,温宾一声令下,众叫花子就在河坝上摆起锅儿碗盏开始了晚餐,场面热闹,蔚为壮观。
而北门上的赵烂眼则是另一个丐头,盘踞城隍庙附近,人称伸手大将军。北门是川陕大道,从北入川的京官大员都从这里入城,这一带的街面相对好一些,当然,叫花子也要有点“档次”。赵烂眼嘴巴会说,还会打莲花落,常常说得众人眉开眼笑,主动给钱。他还现身说法开导众讨口弟子,要人家心甘情愿地给钱,这才是本事。赵烂眼的丐帮虽不如东门的温宾大,但北门一带也统归他管,触角甚至伸到了北门外的青龙场。
周善培
周善培掌管成都警察局时,认为众多的乞丐有损成都形象,于是报批总督锡良,于年在四城门设立了乞丐工厂,把乞丐游民强行收进工厂,叫他们做工学编织,或者派往各公所做杂活,按收入的比例给个人存款,三个月期满后,再把这笔钱发给他们,叫他们做小生意,自谋生路。但好多乞丐都懒于做事,偷跑出来重操旧业。警察就想了个办法,把进厂的乞丐剪了辫子,前面留一撮头发,见到这类人在街上游荡,就抓回去继续改造。当时有人还写诗说:乞丐人多数锦城,厂中教养课功程。从今不唱莲花落,免得街头犬吠声。
以前的乞丐和现在的乞丐是有本质的区别的,以前都是以乞讨为生,也就是好吃懒做,而现在的乞丐多以此为业,作为一种赚钱的行当。比如以前昭觉寺汽车站有一个姓袁的大爷,每天陪着又聋又哑又瞎的老太婆在这里要钱,说是儿女不管,他们生活无作,他们的不幸自然引来众人的同情心。而实际上,老俩口不仅衣食无忧,而且在附近还修起了三层楼房出租。记者突然到访,此时的袁大爷是一身唐装,正在小酌慢饮,儿孙满堂,谁又晓得他们的另外一个乞丐身份呢?
参考资料:《街头文化:成都公共空间、下层民众与地方政治,-》、成都晚报
图片摘自:SOSO百科
主笔:徐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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