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众蒋蓝站在剑刃上抚摸脚踝

站在剑刃上抚摸脚踝

蒋蓝

正是由于火,铁匠们才能将铁块

铸成美妙的形状,他们思想的形象:

没有火,任何艺术大师也不能使

黄金呈现出最纯真的色调。

不,无与伦比的凤凰也不能重新再生,

除非经历烈火的煅烧。

     

——米开朗基罗《十四行诗》第五十九首

欧冶子铸剑图

欲拔未拔的剑

本文标题本应该去“者”,是缘于迅翁早有高文在上,怕怠慢了。反过来想想,在道与器的辩证中,学理早已顺溜,直如剑上走水。但一旦由国学步入国术,进入剑文化殿堂,国人就立场不稳站不住了,他们惮于赤脚从锋刃走过,几乎有一种本能的头尾倒置能力,冲着剑的名头纳头便拜,“人驭剑”变成了“剑驭人”,所以我们目睹了太多的神剑之歌。但我想凸显的,还是人。

那是一把欲拔未拔的剑。冲冠一怒的人,剑在鞘中已经等待太久。就像闻到杀气的战马,急不可耐地用蹄铁在地面刨出火星。剑嘎嘎地在力的迟疑中,渐渐的,变成了锲入黄铜鞘口的锯声。这样,剑嘎嘎嘎地啃着自己的兄弟,剑在鞘身反复摩擦,登徒子一般展开了它那革命的阳具。但拔剑的人渐渐在怒火的边缘感到了冷意,他主要是在权衡,平息愤怒的代价,自己是否拿得出。这样,他就被一个算式算迷糊了。准确点说,他畏惧。剑,被暗回到黑水之下。但剑的潜泳技术并不高超,它们积重难返,是被委以重任的方言。大量的欲望在分泌,在谋反,在哗变。许多名剑的一生,连一次也没有被拔出过,就锈死于鞘。或者在某个著名的尸体边安卧,与那些“拆骨为刃”的肋骨隔衣相望——相看两相厌。这就像石达开的翼王之剑,被死对头四川提督唐友耕缴获,后来就陪唐友耕在成都浆洗街大墓里殉葬;而一般的安排是,剑被鼻烟壶、青花瓷、黄花梨雕件拥簇着,成为古董架上只能看不能摸的辟邪神器。

某一次,欲拔未的剑,突然看到了大光。手臂颤动之下,光的世界是摇晃的风景。剑明白自己体内,有十万只马蹄敲打出来的鬼火,足以浇熄天上的光。但事情到此为止,剑又被心事重重的人按回到黑水……人与剑相隔。剑从水下瞻仰人世,剑身轻易被水折断;上面的衮衮诸公啊,挺胸腆肚如孕妇,都被水放大,成了人物。

我的书房里挂着一把剑。二十多年了。

书读得太累,就有一种拔剑的冲动。我有好长时间没有去唤醒它了?剑柄蒙上了一层灰,不但是雾霾天气的罪恶,也是我疏懒、血气渐失的物证。我把剑取下,手指扣紧,掌心略空,灰尘的滞性恰好使我毫无粘腻地掌握它。

现在,我装模作样,煞有介事,想着丹田,想着意到心到,想着从脚后跟到腰部发力,想着剑乃手臂的延伸最后是手臂与剑均不见……熟能生巧,一日不练手生,心中无剑,对这些城府极深的口诀日久生情,很容易发展为癔症。好在我也仅仅只能把剑抽出,剌杀一番雾霾空气,就怏怏插回剑鞘。但冷兵器时代不同,人们相信剑乃是寄托的发射架。投笔从戎的书生,或一手执笔一手仗剑的文人,比如李白、辛弃疾、谭嗣同、秋瑾等等,总让我感动不已。书生剑气,一直为我供给“活着”的血气。是的,我们有太多的话语一直处于图纸和计划阶段而束之高阁。目睹一些弱智与弱力的骨殖,轻易就被消费主义吞噬得无影无踪。我追忆那些回荡在冷兵器时代的热血,是以怎样的狂啸和公正,沐浴一代又一代的凡人成为英雄,然后静寂地视死如归……在一个缺乏文化的年代,武化是最好的老师。金属与死亡一再证明这个铁血法则。

红锈爬上剑身时,龙泉山的桃花正将火烧云举高。当锈的裂纹漫过剑脊,死去的父亲从空中俯照,把我的骨头照成蜡。剑刀挂在墙头,任铁锈将它全身染红。夤梦而动的兵戈,从午夜的深水里伸出头来,大口的呛血。不知道,剑何时溜出房门,干了一桩路见不平的事,还是某个动机暧昧的事体,把自己钉在刃尖吃痛,渴望成为受难者,或者,剑在溶化。钟摆停在往昔的恩仇中,铁的怀疑气息,与狂奔的桃花在室内游走,让墙壁上的影子,比朋友还多,结构比爱情更稳定。我想弄清楚,在桃花的掩护下,锈如何,安然走过锋刃的独木桥?今夜,我肋骨剧痛,一股大力让我浑身是冰,莫不是,那蛰伏的夙敌,已经埋伏在窗下?

这是虚构的——不过是我的“私人梦”。

剑是冷兵器时代的脊梁,古汉语习惯以帝王之尊来比兴武道利器,于是剑乃为“百兵之王”,但也可弑王。在各国历史上,都有关于统治阶级将“剑”作为权贵象征的记载。尤其是在中国,譬如秦始皇统一全国后要必然铸一把“定秦”剑;曹操打仗的时候一定要佩带一把“倚天”剑,就连黄帝的下属,也不忘给这位华夏民族的祖先配上一把“轩辕”剑。

剑是“百兵之君”,炼成君子不易,铸剑者却铸下了一段段匪夷所思的传奇。干将、莫邪、欧冶子等人的传说世人皆耳熟能详。鲁迅最钟爱的便是心血之作《铸剑》。年2月1日,在给黎烈文的信中,他说:“《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时至今日,当剑已随那段漫长的历史一道沉入了记忆死水,还会有铸剑者在挥舞大锤吗?

龙志成在习武

站在剑刃上抚摸脚踝

网络上,大凡写有点重量的帖子就叫“打铁”。蜗居在成都市九里堤南路一间老旧民居内的龙志成老人,举起了满是老茧的双手,对我大喊:“我是铸剑者,姓龙,名志成!你是哪个?报上名来。”

年深秋,成都市作协主席何世平与《成都晚报》副刊部主任卢泽明,决定联合主编一本反映成都平原民间手工艺现状的田野实录,后来出版了,定名《成都的三十三双手》。三十三道梁来三十三道弯,当然了,三十三条羊肠之外,还有奇绝无俦的“三十三剑客图”。

我决定采访龙志成。

龙志成矮小,并不单薄。他的体格很像茶马古道上的背夫,近斤的负重榨干了他们的全部脂肪与疏松,皮肤呈现出楠竹扁担的一派熟铜色。他干笑几声,喀喀喀,额头皱成一片烂布,有点病态。他住的房子是一栋破旧的居民楼,灰头土脸。橱窗对面的墙上,两幅巨大的草书:“剑”和“龙”,并配有两副对联,其中一副是:

试锋昔传欧冶子,论剑当推西蜀龙;

巨龙腾飞凤展翅,我铸宝剑树国威。

措辞通达,颇有硬气。不足15平方米的卧室其实是一间兵器库。刀、剑、棍、戟……这些傲慢的利器闪着光,幽蓝漫游,白光低回,金属断口特有的一种烂银色,以及兵器长期安卧散发出来的一股惰气。他的生活用具就对房在一角,深吸一口,还有剩菜的味道。

从年开始,龙志成前后铸造了数十把钢剑和若干其他兵器。剑基本上被美国、英国、德国、日本、瑞士、新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以及中国港台地区的知名人士收藏。龙志成自己只留存了四把。那不但金不换,而且旁人不能摸。其他兵器则是老人铸来练功。

剑高高在上,就像婚姻中攀高枝,不但考量繁琐而且极难侍候。为什么铸剑?

龙志成的重庆口音极具爆破力:“说来话长……有不少媒体报道过,说‘我因见女儿习武所用之剑太差,所以自铸宝剑。'其实是他们不懂我。我是干啥子的?你恐怕也不晓得。嘿嘿,我是吃机械设计加工饭的,我不但懂铁,我也懂钢。不懂钢铁,还铸个锤子的剑!”

“另外,我退休了,除了钢铁,我实在不太懂别的。跟人打交道不像与钢铁,人海中很多龟儿子,滑头得很!钢铁多听话啊。铸剑一举多得,所以说做就做。”

铸剑不是削木头,哪里是一个外行说做就能做?曾经有一则新闻报道附会说:“龙志成自称‘铸剑之术得自梦中太上老君所授’。”听我一说,龙志成脸上那片烂布褶皱大张,一如绷紧之绸,双目精光四溅,在我脸上扫了一个来回。然后,他又回复到烂布松弛的表情,笑了。是一种干笑,有点抽搐。他转身打开一个旧柜子,取出一大摞图纸,摊开让我看。

这些都是龙志成当年在机械工厂工作时亲手设计绘制的机械构造图。齿轮、曲轴、连杆、模具、凹槽……

老人回忆说,自己年生于重庆。8岁时父母病逝,自己靠做学徒长大。年12月他参了军,随部队进驻西藏,后来长期驻守在中缅边境。年龙志成复员到成都木材加工厂,依靠自学很快由一名工人成为了厂里有名的技术师。没有上过学,但一心想要做发明家,这不是明白着要挑战人才体制吗?好在提倡积极革命为共产主义贡献聪明才智,他自学,终于在三十岁上成为工厂的技术骨干。发明的多种仪器后来都成为了工厂的特色产品。但贡献一多,他就被盯上了。文革期间,被革命者扣上了“资产阶级反动技术权威”的帽子,被批斗了整整10年。

龙志成说:“龟儿子些整我。我不是资产阶级,也不是啥子权威,我是一个善于动脑筋的人。”

龙志成于年51岁的时候就病休了。为了治病,他一面求药,一面随好武的女儿开始习武。铸剑的念头浮出水面。

不要牛皮哄哄,云遮雾罩。龙志成铸剑,使用的不过是工厂金属加工的程序。

第一个步骤是设计图纸。大到剑身,小到剑柄上的花纹,他都有详细的方案绘制。耐人寻味的是,绘图的参考资料,他参考的并非市面上常见的流水线上的兵器,而是传统书籍上关于铸剑林林种种的记载。历经多次失败,终于在开始铸剑7年后的年,他完成了第一把宝剑——龙氏剑。他不懂小资们的“七年之痒”,他只有七年之痛。

绘好图纸后,第一要务就是选材。在他看来,剑最好的钢材不是千锤百炼的国粹,乃是德国产的轧钢。挑选好上好的圆钢条放到用泥石砌成的炉里烧制,扯动风箱掌握火候。这时就要严格注意钢条被吹红的颜色,太亮则温度过高,太暗则温度不够,要颜色发白;同时也不能局部发白,要颜色一致。如果火候不到,受热不均衡,剑坯的钢性和韧性就会出现问题。要么太硬要么太软,最终结果就只能丢弃。

在我看来,龙志成不是一个一门心思要从古文化的汁水里打捞利器的人。他从“坚船利炮”身上剜取了一块骨头,用的方式俨然是“西学为体,中学为用”,也不怕被人指责为“溃夷夏之防,为乱阶之倡”。他渴望从一个非传统的突然角度,凿壁偷光,亮出一击反手剑。

还是回到他的操作步骤。

待火候到位,他立刻钳出钢条,用重20斤的大锤敲打。直至其温度变冷,再投入火中烧炼。如此反复,直至打造成剑坯。紧接着磨制宝剑的大致轮廓,若发现缺陷,立刻再热锻纠正。

这让我想起哲学大师加斯东·巴什拉的话:“在人类以前的获得物中,最大的伦理性获得物就是劳动者的大锤。以破坏为目的的暴力因为有了大锤才变成富于创造性的力量。从为了打杀的棍棒过渡到铁匠的大锤,在这个过程中,存在着从本能达到最高伦理性的全部过程。”

我有一点从书本得来的淬火常识,知道一些铸剑师往往选择菜籽油作为淬火介质。理由是菜籽油油沸点高、热容量大,聚合和氧化速度较慢。据测定,菜油的淬火冷却速度℃/秒,矿物油为℃/秒。在没有专业设备和专业调和淬火油的情况下,菜籽油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大部分碳钢和部分合金钢均可使用。当然,事前必须对菜籽油进行处理,保持水分在0.3%左右,淬火中可延缓聚合作用和氧化作用的发生,从而增加使用次数。对这些“纸上学问”,龙志成皱了皱眉头:“菜籽油淬火是传统锻剑习惯,我不大用。因为我使用的钢材已经很好了,无须脱了裤儿打屁。”

以上工序完成后,即将进入最后一道同时也是耗费时间最长的一道工序:精磨。

对此,龙志成解释:“宝剑有菱形四面,每次剑面打磨回合次数、力度轻重缓急要一致,否则剑面会扭曲变形、厚薄不均,由此前功尽弃。剑面也需如明镜光彩照人,不能有一丝瑕疵,因此每一面都需手工打磨几万次,次数不能有丝毫偏差。”为了避免出现丝毫马虎,龙老收集来一大堆硬币,提神凝气,摒除杂念地打磨,每个剑面用特制的磨剑工具磨足0次,便放一枚硬币在一个空罐头盒子里。够了1万次就在墙上画一笔,一个“正”字就等于5万次!磨一把剑就至少要写下4个“正”字。如此科学的计量法,好像也不是古法所推许的。但在甲骨文里,“正”字上面的一个小方框代表了古代的城郭,下面的“止”表脚,引伸即许多人一起去一个城郭,意思是军队出征,攻打城池。所以“正”的本来的意义就是“征”。作为汉语记号的“正”字,暗含兵戈。

磨剑台位于阳台,他年老力衰,已废弃不用。那是一座长、高各约3尺的木架子。磨剑台面是一整块乌木雕成,一头设有螺栓固定剑柄,中间突起一个凹型的槽,用于放置剑身。龙志成抽出一柄废剑,放到槽中。双腿拉个弓步,左手帮紧一砂石,右手运劲,从剑尖开始向前磨:“千万不能停顿,运力要均匀。”在磨剑槽的左边,有一个深约一寸的笔直沟渠,刚容一指。护剑人张磊说:“这是龙老师的左手的小指磨出来的。”

剑身如此难得,剑鞘和剑柄又岂能有丝毫马虎?他选用的是乌木作为原材料。乌木在四川盆地均有出产,就是价格高昂。由于剑鞘粘接技术要求非常高,又因乌木本身的质地,粘接稍处理不当,就会使整个剑鞘变形。龙志成经过4年的研究,发现乌木的质地会因季节及温、湿度的差异而发生轻微的变化,他就依照自然的变化设定出最适合当时木质条件的粘接方法。遗憾的是,个中细节老人说太过复杂不愿多谈。这种保守,可以理解。

至于剑鞘和剑柄的花纹,老人一般选用熟铜作为原料。先在图纸上设计,然后制造专门的样品器皿,将熬好的铜汁灌入其中,冷却后取出便成。龙志成取出一枚特制的大钢钉,用铁锤在剑身上敲打。原来竟是预先写好字后,再一点一点敲打出来的,凹凸错落,煞是好看。

老人说,为了配合剑的古色古香,他特意花了两年时间学习篆体书法。

剑铸成,还不能放在鞘内任其生灭,必须“养剑”。龙志成常常会带着它们去到名山大川,让它们充分吸收阳光、雨露和天地间的精华。譬如他最后铸成的“龙腾剑”,就曾经到过青城、峨嵋、金山寺、真武观等等地方“一游”或“数游”。见四周无人,他偶尔把剑拔出,一晃一抖……像一个影子,可以站在剑刃上,弯腰抚摸脚踝。

右为龙志成先生

铸剑者

年,老人历经8年所铸第一把宝剑面世,被一些武学权威誉为“天下第一剑”。这其实是国人的礼数,但较真者不满意,在“第一”上发难。媒体反复炒作,龙志成爆得大名。他顺水推舟,建立了国内首家民间宝剑制造社——龙氏宝剑社。内地、港台武术界,以及海外多个国家的爱好者均来求剑,武术界繁文缛节尤多,麻烦就来了。龙志成有点恼火,干脆关闭了剑社。

他成天叮叮当当,把家里当铁匠铺,疯子也会被治好,谁受得了哇?年初,他焦躁,显得急不可耐。干脆离妻别子,独步遍寻成都荒郊野外,最终在东郊塔子山下一个草木丛生的荒地上,搭起一间仅能御风的破木屋。以至于后来他搬迁到九里提以后,邻居们无人不知道这个“龙大侠”,转过脸就小声解释:“其实是个不顾家的疯子”。他选择的炼剑之处,其实是沙河边的一个丛林荒地。他用黄泥石头筑起一个炉灶,既做饭,又炼剑。就在这里,龙志成开始长达十年的隐居生活。这在普遍安于脑满肠肥的成都绝对是个怪物,就是放眼中国能有几许?可是这样的人注定无法“感动中国”。十年造剑的隐居生活是非常孤单寂寞的,白天静寂无声,夜间风声雨声,他要集中心神,一人做起古时穷毕生精力乃至生命才能完成的绝世之作:当铁匠做剑身,当铜匠、银匠做装饰,还要当木匠做剑柄、剑鞘,当画家设计图案,当书法家刻字……年代末期,他的一把铸剑至少要卖美元;后来定的价是5万元以上(人民币)。当然,龙志成也未能免俗,他向一些“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赠剑,自然是希望以此扩大影响。比如,中国武术研究院副院长蔡龙云大师在得到武术界人士的反映后,特意试用,后致信龙志成:“有人说价格太高,但剑质量确实也一流……”

抽刀断水,拔剑裁云,剑穗带起的痒意,已是绝好的“报料”。这也意味着,一个人学会了锻造利剑和锁链,他可能用剑斩断锁链,但未必有能力“断臂求悟”。

龙志成铸剑成了,武道也在同步推进。他曾先后获得过包括武当武术大会在内的五项武术金牌,入选了《中国当代武术名人录》。并依靠修炼自创的“武当龙魂养生功”,多年的痼疾竟不治而愈!

他继续寻找着“赠剑”的大目标。年6月,龙志成因为一桩“收藏之争”,动了心火,引得他暴跳如雷。

青城山举办道教文化节,吸引了海内外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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