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化人自述实录丨18韩行阳新闻背后的

原新文化报社会新闻部记者韩行阳

省城长春体量不大,却有《新文化报》《城市晚报》《长春晚报》《东亚经贸新闻》四家都市报贴身博弈。这场持续20多年的新闻报业大战却随着今年3月1日吉林日报上刊登的《新文化报休刊公告》而灰飞烟灭。

年7月28日,我正式到新文化报社工作。那时报社在儿童公园南侧的省文化活动中心北侧的一层办公,办公环境还比较简陋。我被安排到社会新闻部。

在这里我任职总共3年5个月,先后有两位副省级领导对我的稿件进行批示、表扬,另5次获得报社总编辑月评最高奖,在报纸改版初期能取得这样的战绩亦属罕见。

做“有热点”的突发新闻

因各家国际国内新闻、本地时政新闻、体育新闻、娱乐新闻的信息来源及内容基本雷同,所以本地突发新闻一时间成为各报纸所追逐的最大热点。

上班的第二天,主任李春萍就派我和在内蒙古就结识的好哥们孙长夫以及同事朱方清,一起去采访吉林市男子姜某某到长春地税局行凶明抢被抓事件。

次日,带有自己署名的第一篇稿件在新文化报一版显著位置刊发。

在没有新闻可以采访的时候,为获取更多的第一手突发新闻信息,没有固定新闻战线的我就会医院、医院(以下简称吉大一院)、医院的急诊室蹲守。有自己署名见报的很多“豆腐块”就是这样“守株待兔”搞到的。

医院导诊的一些临时工第一时间向我们爆料新闻线索的积极性,我们往往在稿件见报后,第一时间就会把线索奖交到提供者手中。

当时,这类一手信息很抢手。为解决交通和通讯便利的最后一公里,报社向采访一线提供政策,允许我们在紧急情况下打出租车赶赴新闻现场,产生的一切费用事后实报实销;还率先为我们采访中心的记者们配备了一批摩托罗拉汉显传呼机,至今我还记得我的传呼号码,为-29。

年10月22日早8时许,吉大一院发生持枪抢劫杀人案,我和长夫闻医院采访,并第一时间独家采访到险些被歹徒刺伤的出租车司机肖某,还原了歹徒作案后逃跑经过。

次日,我们写的稿件没有如期刊登。副总编刘庆一脸无奈地对我说,这篇稿子几家报纸都没刊发,稿子写的没问题。刘总还特意嘱咐让我先放起来,称日后或许还可以使用。

时隔5个月的年3月17日,跑法院战线的记者得到确切消息,当日长春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参与抢劫的3名犯罪分子分别做出终审判决。刘庆副总编再次找到我,要五个月前写的相关稿件。多亏我细心,没有当废纸扔掉,那篇稿件写完后虽然没有用,却一直锁在办公桌抽屉里。

谢天谢地!我们的劳动最终没有白白付出,次日《的哥与歹徒遭遇经过》一稿连同法院判决的消息一同刊出。

就这样,来报社的前几个月,采访跳楼、轻生、抢劫、交通事故、火灾事故等突发新闻成为我日常工作的常态。

说实话,我的快速反应能力和常人相比,自认为要差很大一截。所以,一段时间内刊发的新闻稿件采写数量上,与同事相比差强人意。有“酒圣”雅号的摄影部同事、老大哥曲兆伟似乎知道些什么,有一天,这老哥特意提醒我工作上要上心,该使把劲了。

说来也巧,年3月21日,新闻热线接到一个天津徐先生的电话,反映他被活动在长春站站前的拉客女,骗到一个没有招牌的小旅店内,被拉客女扒掉裤子……最终弄走了身上仅有的85元钱。而有过类似遭遇的双辽市兴隆镇的马某则更惨,身上余元被搜走不说,还被3个男子打了几个耳光。最终在报社记者的资助下回了老家。

这个选题谁去最合适呢?农村长大的我,被独具慧眼的李春萍主任选中。接了采访任务后,自己就开始琢磨如何能深入虎口探底,又能全身而退的两全之策。

为此,我找来一个破丝袋子装上一套行李。买了张站台票先进入车站,然后再从出站口出来,这样自己就更像刚刚下车的旅客了。

拉客女果真把我拽进黑旅店。经过实地探访,报料人所言不虚。而暗中配合的摄影记者紧随其后紧敲黑旅店的门,我才得以全身而退。

6天后的3月27日,新文化报在一版刊出我和陈可炜的调查报道《强行拉客强行卖淫强行抢钱记者暗访长春站前拉客女》。

报道刊发后,时任省委副书记还就此篇报道作出批示:要求公安部门重视此类情况,一经发现,严厉打击。该报道在当日得了元的日评奖励。元奖金是小事。最主要的是,从此,我在新文化报站稳了脚跟。

后经李春萍主任的努力争取,报社特别安排我平时的工作是负责夜班新闻热线的管理,有两个男生李晓光和孙永亮负责接听记录,只有重大采访任务才派出。我也成为新文化报社唯一一个不用每月按规定要完成多少篇报道任务的记者。

做“有看点”的热线新闻

新闻本身就是易碎品,但我更认为没有什么采访技术含量,尤其体现不出报人充满智慧劳动的突发新闻更是易碎品。

突发新闻跟吃快餐似的,短、平、快。写的快,人们淡忘的也快。所以,我逐渐主动放弃采写突发新闻,更多选择做有看点的热线新闻。因为,这类新闻通常可以做后续报道,记者不愁没有稿件可写。

年3月1日,新文化报国内新闻4版位置刊发题目为《运用卫星遥感技术测出长江正源不是沱沱河》。这个消息一经刊出,让中科院长春地理研究所研究院孙广友知晓后,立即心情十分不爽。因为在此14年前的6年11月22日,《科学报》在报眼位置就刊登《中国长江科考队副队长孙广友说长江的正源是当曲河而不是沱沱河》。

而最新报道的消息中称“近日,中国科学院遥感应用研究所刘少创博士,利用地理信息系统(GIS)和卫星遥感(RS)技术对长江源区进行研究后认为,长江的正源不是发源于各拉丹东雪山姜古迪如冰川的沱沱河,而是当曲(曲在藏语中是河的意思)。”

气愤至极,孙广友携带《科学报》来到本报接待室,要求本报在“国内新闻”澄清这一事实。个别接待孙广友的记者知道老人家来意后,怕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找理由躲开了。

我见一位长者在那孤单单没人搭理,走上前给老人家接了杯热水递上,老人家火气立刻消了一半。接待中,我感觉到孙广友说的确实有道理,因为此前从没接触过这类科学方面的新闻,便要求孙广友把材料留下,让我回家好好琢磨一下,互相留下了电话,让他回家等消息。

细心研究孙广友留下的材料,有关稿件的报道方向就有了。5天后的3月6日,新文化报1版刊发了我的稿件《14年前,我宣布的长江正源》。

该稿件一经发表,立即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加盟新文化报不久的同事矫雁肇以及跑文娱战线的记者李明军也被领导派上了用场,这一排兵布阵足见报社高层领导的重视程度。

随后有了下面几篇报道:

①《质询函昨日已发出》《难忘当年在当曲》(3月7日1版与矫雁肇合作)

②《学生家长老师有疑问长江正源哪个准?》(3月8日1版)

③《认定长江正源价值大》(3月9日2版)

④《重复的“发现”价值几何》(3月10日1版与矫雁肇合作)

⑤《刘博士从北京给长春地理所的孙广友发来回执传真声明: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我没有违背职业道德”》(3月10日2版)

⑥《刘少创博士昨天在北京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我没有参考他的成果”》(3月10日2版特派记者李明军)

⑦《长江正源有待认证》(3月13日1版)

该系列报道后因源头之说颇有争议而被有关方面叫停。

年3月17日,新文化报1版刊登了我和记者史一博采写的新闻《为了挽救一个贫困无助的患者濒临死亡的生命——昨夜今晨,医院紧急行动》。

原来在年3月14日,当瓦工的辽宁省黑山县人王宝生在长春市南关区四马路路口等雇主时,因去扶一个倒地的自行车而与车主马某发生口角,后被马某踢中裆部入院。

16日晚20时15分,因为交不起手术费,医院不给手术。情急之下,其爱人娄某某在热心人的指点下,拨打了新文化报新闻热线……

当晚值班的我,听了娄女士的哭诉无比焦虑和沉重。于是医院夜间总值班的电话,跟医院方实话实说。当晚金姓值班同志说这种事她做不了主,需要请示主管业务院长王之光同意。

几分钟后,对方来电话说,可以马上带病人过来,院方正在召集人员做术前准备……

于是,我和时任摄影记者史一博打车前医院。在将王宝生夫妻接上车前,为了安全起见,我同王宝生和娄女士提前声明: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如果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千万不要赖上我们。王宝生的媳妇娄女士说:“你们是好人,放心吧!如果赖上你们,那是丧良心。”

随后,我们将王宝生紧医院。该院基本二科主任陆俊平告诉我们说,病人来得太晚了,血压已经降下来了,再不手术有生命危险。趁医生手术的时间,回到报社的我立即写稿,摄影记者进入暗房紧急冲洗照片。

3月17日上午,我从院方了解到,医生打开王宝生的腹腔时,里面全是肠内容物(粪便),小肠已经高度扩张,足有茶杯口那么粗,距回盲部一米左右有一裂口(穿孔),因患者腹腔内污染严重,发病时间较长,病人在手术期间出现泛发性腹膜炎,感染性、中毒性休克,无尿急性肾衰。

随后又有了下面接续报道:

②《是你们又给了我生命》(3月18日1版报道)③《保住一命未脱困境》(3月19日1版)

④《为弟凑药费姐要卖耳环》(3月22日1版)

⑤《人间真情价更高本报一读者昨日为王宝生捐款元》(3月27日1版捐款者为吉林华康药业集团公司金梦褪黑素公司总经理王文)

⑥《“新文化”汇来元》(3月30日1版捐款者为一女性长者,署名“新文化”,从吉林长春汽车城邮局汇出。)

后来,我还获悉,踢伤王宝生的马某也被公安机关抓了起来。

类似的例子很多,今仅陈其二……

做“有卖点”的调查新闻

人生要想活得精彩,就得扬长避短。既然自己不是八面玲珑的料,咱就发挥自己的“慢工出细活”的长项。于是,我开始潜心研究新闻调查业务。

没有采访任务时,喜欢去报社的资料室查看国内一些发达省份主办的南方都市报、华西都市报、成都商报,或啃食袁正明、梁建增主编的《图说焦点访谈》。

例子不胜枚举,今只说两条新闻背后的新闻……

年11月17日,新文化报一版刊登我和陈可炜采写的《公主岭端掉非法传销黑窝》《本报记者卧底48小时》。

说的是吉林省德惠市朱城子镇女孩蒙蒙(化名)11月6日向本报反映,她在长春市三马路劳务市场被人以卖化妆品、月薪元的名义骗至公主岭市听传销课。

11月13日,我和蒙蒙以叔侄的名义,深入位于公主岭温州商城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内进行暗访。

尽管是初次见面,屋内这些人却表现出异常的热情。进屋后,我就后悔不该带传呼机来。十分担心有读者呼我时有响动,让对方发现我有传呼机。于是赶紧钻进卫生间,将传呼机上的电池卸下来,放入裤腰装钱的袋子里。

这些人表面上跟你唠家常,其实言语间明显有试探的口气。其中传销总头目“牟大培训”问我:“大哥你一个农民,手挺白呀!好像根本没怎么干过活。”

我称自己是没考上大学,但会画画。去村小当了小学美术老师,后来被领导家亲属顶替下来了。

刚刚躲过对方的盘问,这伙人热情地端上来两大碗面条,说这一路辛苦了,抓紧吃点饭吧。这时就听旁边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小声嘀咕说:“农村人都能吃!”

为不让对方怀疑,打草惊蛇,原本没有什么胃口的我,狼吞虎咽将两碗面一扫而光,至今可以想象得出当时吃相多难看。

随后,对方放松警惕,开始领我“串网”和听课。在打探到实际内幕后,我先找个借口脱身,并答应对方再找几个人一同来发财。

我迅速与公主岭市政府取得联系,市府召集工商局、公安局紧急行动,一举打掉这个非法传销黑窝。

年12月21日,值班的我接到群众报料,反映长春经济技术开发区黎明村一养殖户家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下子死了30多头50公斤左右的猪。其中20多头个头稍大一点的猪被一个猪贩子买走。

在知情人的指点下,我来到了黎明村7队。最终我以找人为借口,靠近了那个收购死猪的猪贩子,并亲眼目睹了猪贩子所住的房间里堆了一大堆死猪。

掌握实际情况时,已经是20时35分,政府的相关部门早已下班,我一时间联系不上执法人员。但考虑到如果猪贩子如果次日早早行动,可能就抓不到现行了,为此,我向主管新闻采访的中心主任李春萍汇报了实际情况,并主动请求在外边蹲守一夜。如果能顺藤摸瓜,摸清楚这些病死猪的流向,那就更有意义。

得到领导的批示后,我开始暗中监视猪贩子家的一举一动。为了避寒,我利用当地村民的蒿杆和苞米杆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次日8时20分,联系上了长春市有关部门。遗憾的是,当长春市兽医卫生监督检验所的执法人员10时20分赶来的时候,可恨的“猪贩子”却在执法人员的眼皮底下跳墙逃跑了。

经过检查,执法人员在猪贩子租住的房子发现35张死猪皮和15头未来得及加工的病死猪以及大量的头蹄下水。

年12月23日,新文化报刊出《春城:有人加工病死猪》的报道,受到副省长王国发的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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