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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了妈妈——“心中的父母”有奖征文（66）
（重庆市石柱县付克发
（作者）
一双变了色的白网鞋，让我几十年悔恨难当，它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辈子无法偿还的孽债。
一九七九年，学校搞活动，要求参加活动的每一个师生员工，必须穿白衣服、白网鞋，学校还举办毛主席诗词朗诵大赛，我有幸被班上推选，代表班集体参加这次诗歌朗诵大赛。
那时候国家一穷二白，生活物资相当匮乏，一年四季吃不饱、穿不暖，还常常挨冻受饿。我家的生活也相当困难，往往吃了上顿无下顿。我在临溪中学读书，放归宿假，我回家向爸爸、妈妈说明了学校的要求。爸爸、妈妈听说后都默不作声，愁眉苦脸。那时候的小孩子，只有过年才能缝制一套新衣服，往往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大人就很少添制新衣服，只好将破旧的衣服，洗洗刷刷，缝缝补补又三年。
连吃饭都成大问题，哪有钱买白衬衫、白裤子、白网鞋呢？
这可急坏了爸爸，他吧嗒着旱烟愁眉不展，长吁短叹：“这可啷个办呢？”
妈妈说道：“不要紧，我们自己想想办法！”妈妈是个小裁缝，她心灵手巧，她连夜连晚用白布，为我量身赶制了一套衣服。我穿上新衣服高兴坏了，多一寸长了，短一寸小了，不长不短，不肥不瘦恰到好处。
衣服做好了，可是没有白网鞋，我撅起嘴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该上学的时候，我赌气呆在家里，还在磨磨蹭蹭不愿去上学。妈妈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她心领神会，满脸堆笑，拍拍我的肩膀：“幺儿快去上学吧！妈妈明天再想想办法，一定把白网鞋送到学校来交给你！”
我破涕为笑，高高兴兴上学去了。第二天中午，果然妈妈拿着一双崭新的白网鞋交给我：“幺儿！好好参加比赛，争取拿第一名！”
我兴奋极了，向妈妈点点头：“妈妈！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乖儿子！妈妈相信心你是最棒的！”妈妈在转过身回家的时候，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了，我赶紧扶助妈妈：“妈妈！您是怎么了？”只见妈妈一脸苍白，脸上豆大的汗珠直淌，妈妈摆摆手：“妈妈没事，只是感觉有点头晕眼花！”
“妈妈要不要我送您回家呢？”
“不用！妈妈没事，一会就好了。幺儿！你要好好读书，你是爸爸、妈妈的希望和骄傲！”妈妈推开我，摇摇晃晃地走了。
我望着妈妈远去的背影，泪水泪水涟涟，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我穿着妈妈送来的白网鞋，参加了学校的诗歌朗诵一举夺魁。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我还没有来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老家的一个亲戚，慌慌张张地跑到学校来告诉我：“你向班主任老师请个假，快跟我回去一趟，你妈妈生病了！”
我一下子蒙了，妈妈一定病得不轻，最近我老是心慌意乱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跟在亲戚的后面，一路小跑往家里赶。一路上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多次询问亲戚，他都支支吾吾地敷衍我。离家越来越近，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我看见家里进进出出有许多人，还有鞭炮声和哀乐声，我知道妈妈一定出大事了。我如五雷轰顶，一下子瘫倒了，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亲戚搀扶着我回到家里，当我看见妈妈那冰冷僵硬的身子，我嚎啕大哭：“妈妈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您的儿子，我是您的儿子呀！妈妈我回来迟了！妈妈您再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呀！”我当时就昏死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医院里苏醒过来后，妈妈已经安葬了。我望着妈妈的新坟，伤心欲绝，我用双手使劲刨妈妈坟上的泥土，撕心裂肺地大声呼喊：“妈妈！您不能丢下我不管呀？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您出来看看我吧！”我的双手抠得血肉模糊，左邻右舍都来安慰我、劝我回家，个个都跟着我泪流满脸，泣不成声。我搞得筋疲力尽之后瘫倒在地，仰天长啸：“老天爷呀！你为啥不开眼呢？你还我的妈妈！你还我的妈妈呀！”可是我知道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我从爸爸口中得知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好，她为了给我买一双白网鞋，医院去卖血，导致身体极度虚弱而生病死亡的。我望着那双夺命的白网鞋，欲哭无泪，我肠子都悔青了。我无法原谅自己，是我的任性害死了妈妈。
从此，活泼开朗的我，变得沉默寡欲，呆若木鸡。我一蹶不振，整天混混浊浊度日，不断喃喃自语：“是我害死了妈妈！是我害死了妈妈！”
左邻右舍见我目光痴呆，面无表情，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人们遇见我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我的晦气。
我再也无心在读书，满脑子都是妈妈的影子，妈妈那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脸蛋，漂亮的大眼睛，总是一脸的笑容。她从来没有打过我、骂过我，对我疼爱有加，百般呵护，生怕我冻着了、饿着了。我心里非常愧疚，我总觉得对不起妈妈，暗暗自责是我的任性害死了妈妈。从此，我再也不敢穿那双夺命的白网鞋，我看见一次落泪一次，它是害死我妈妈的罪魁祸首。
我家后面有一块光滑的大石板，每当夏夜来临，吃过晚饭，我们一家三口，就躺在光滑的石板上乘凉数星星、看月亮，听爸爸、妈妈讲嫦娥奔月那神秘的故事。那时候有爸爸、妈妈的宠爱，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今妈妈不在了，她到了天国的另一方，丢下我和爸爸孤苦伶仃地活在世界上多无聊。爸爸整天借酒浇愁，常常以泪洗面，我们没有了往日的欢乐，再也看不见妈妈的影子。那时候家里特别穷，妈妈没有留下任何一张照片，只有靠大脑储存的那一点十分脆弱的记忆，保存着妈妈永不磨灭的形象。
那个寒假，我心里特别郁闷，我再也无心看书写作业。我无所事事，转悠到我家后面的大石板上，发现那光滑的石板上，还清晰可见爸爸、妈妈拉着我的小手，躺在石板上看月亮、数星星时，我用石头勾勒出一家三口的图案轮廓。那时的星星眨着神秘的眼睛，月亮笑得合不拢嘴，我躺在石板上心里暖融融的无比幸福。如今物是人非，我躺在石板上透心地凉，星星不再是那颗星星，月亮也不再是那个月亮，只有伤心的泪水哗啦啦地流。
我为了永远留住妈妈的影子，我找石匠师傅借来錾子和锤子，在光滑的石板上，一锤一锤地敲打，我要把妈妈的形象雕刻在大石板上，让她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永远陪伴在我的左右。我的手被锤子砸得血肉模糊，我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还在不停地敲打、不停地敲打......
每敲打一锤就痛在我的心上，我的身子在颤抖，我的心坎在滴血，我的眼睛在淌泪。经过一个寒假的努力，终于完成了我的杰作。虽然妈妈的形象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她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最尊敬的妈妈。每当我想念妈妈的时候，我就躺在光滑的石板上，仿佛躺在妈妈那温暖的怀抱，让我倍感亲切和温暖。
那双腿了色的白网鞋，我始终保存完好，我搬了几次家，一直舍不得扔掉。看见它睹物思情，仿佛就看见我妈妈的音容笑貌，她永远活在我心中，陪伴我度过坎坎坷坷的一生。我不断地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不怕！有妈妈在天堂盯着我、呵护着我、保佑着我，一切都会逢凶化吉，迎刃而解。
这双夺命的白网鞋，是妈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弥足珍贵，我倍加珍惜。它蕴含了妈妈深深的爱、浓浓的情......
用相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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