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郡守李冰对成都的贡献

蜀郡郡守李冰对成都的贡献

原载《成都晚报》年7月14日第12版

林赶秋(作家、青年学者)

这里有颗粒饱满而味美的菽、稻、黍、稷(膏菽、膏稻、膏黍、膏稷),各种各样的谷物自然生长,无论冬季夏天,都可以播种。鸾鸟自由自在地歌唱,凤鸟自由自在地舞蹈,灵寿木(六道木)按时开花,各类草木也都葱笼茂盛,常绿常青。鸟兽成群结队,和睦相处。这里就是《山海经》描述的战国时期的成都平原,一片祥和美好,宛若人间天堂,《史记》《汉书》《后汉书》所同声称赞的“沃野”。金沙遗址出土了数以吨计的象牙和众多的野猪犬齿、鹿角、麂骨、水牛角、黄牛角、犀牛骨、马骨等动物遗骸以及大量的乌木、植物遗存。这些考古资料也证明,年前的成都平原呈现出一派森林密布、河渠纵横、动物繁多的景象。在这个绿色天地之中,古蜀先民与大自然亲密拥抱,和谐相处。

成都平原之所以很早就能够达到土地肥美、沃野千里、物产富饶的程度,首先不得不归功于一个人,他就是张若之后的某一代蜀郡郡守李冰。

有史以来,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的《史记》第一次对李冰的事迹作了简明扼要地介绍:“于蜀,蜀守冰凿离碓,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则用溉浸,百姓飨其利。至于所过,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以万亿计,然莫足数也。”大意是说:在蜀地,蜀守李冰凿通离碓,以避免洪水的侵害,把岷江分成两条,穿成都城而过,江中均可以行船,多的水则用于灌溉,百姓全部享受到了水的利益。至于江水所经过的地方,往往开成沟渠相连,数量之多,简直无法计算。

所谓凿离碓、穿二江,其实就是建都江堰,只不过这个都江堰还是“初版”,后来历经“修订”,才有了今天的都江堰。即便是“初版”,其功效也立竿见影、非同小可,近者使蜀中百姓得到饮食之利,远者使秦国君王得到政治之利。没有都江堰,蜀郡就不会旱涝保收、岁常丰熟;没有都江堰,秦始皇甚至不能顺利地兼并天下。也因此,就像当初蜀民为鱼凫王修立祠堂一样,秦始皇为李冰建造了祠堂,这也是最早纪念李冰的仪式性建筑,可算是后世“川主寺”“二王庙”等等之雏形祖构。

我们前面讲过,开明王朝就有过丰富的治水经历和相当的防洪业绩。和鳖灵相似,李冰作为“外地来蓉务工人员”,不仅借鉴了丛帝治水的宝贵经验,还极为尊重当地蜀民的精神信仰,因地而制宜。

李冰除了顺应地势凿通离碓,还顺应民情做了一件意义深远的事。那就是扬雄《蜀王本纪》说的:江水为害,蜀守李冰作石犀五枚,以厌水精。这主要是一种巫术,唐代旅居成都的大诗人杜甫称之为“厌胜法”。“厌胜”意即“厌而胜之”,系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镇压制胜所厌恶的人、物或怪的目的。我们现在过年贴春联,端午节挂艾蒿,原本也都是厌胜之术。

为什么要作“石犀五枚”呢?而不是六头石猪,或者其他数目其他动物的石像呢?

首先,蜀人有“尚五观念”和“大石情结”,前面提到的“五石牛”,就曾令蜀王欣喜若狂。其次,蜀地,尤其是岷山一带,本就盛产犀牛。在古人眼中,犀牛能用角分水避水。依照顺势巫术的原则,仿照天然犀牛雕造的石犀自然也会产生同样的效力。文化人类学家指出:“如果说一般的石头因其具有重量和坚硬等共性被认为具有一般的巫术效力,那么特殊的石头则以其具有特殊的形状或颜色等特性而被认为具有特殊的巫术效力。”石犀正是这样的“特殊的石头”,它所具有的“特殊的巫术效力”就是可以“辟沫水之害”,神话化的讲法即“以厌水精”,说白了,就是能镇水防洪。

当然,石犀再大,也不能真正地镇压住汹涌澎湃的洪水。“蜀人矜夸一千载,泛溢不近张仪楼”,只不过是一种精神胜利。然而在厌胜的巫术效力之外,岸边的石犀无疑还是会起到一些抵挡水流、减杀水势的实际作用,犹如乐山大佛因岩而成,把岩壁凹凿进去,靠壁凿成一尊弥勒大佛的坐像,水势免去与岩壁激烈冲击,祸患因而减少。

那石犀的具体尺寸和后来的下落如何呢?

据《蜀王本纪》的报告,其中两头就放在蜀郡郡守府中,成都博物馆先秦馆展示的那头萌萌的圆雕石犀说不定就是这两者之一。它年出土于成都天府广场东侧工地,长3.3米,宽1.2米,高1.7米,重约8.5吨,作站立状,躯干丰满壮实,四肢粗短,下颌及前肢躯干部雕刻着卷云纹。卷云纹是起始于战国,秦时得到进一步发展,汉、魏时代流行的装饰花纹之一;以“W”、“a”为基本线形,通过粗细、疏密、黑白和虚实等对比手法,组成各种卷云纹。专家考证,蜀郡郡守府就位于今天府广场一带,而扬雄又是离战国不太遥远的西汉蜀人,应该是有所目睹耳闻而后才形诸笔墨的,所以,这头石犀极有可能就是李冰治水时所作,具有极高的考古研究和艺术价值。退一万步,即便不是李冰所作,也可作为参照,让我们于千载之下比较容易想象那五枚石犀的风采与庞大。

伟人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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