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光书院位于四川省都江堰市,坐落在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奎光塔下,是一家集读书、交流、展览、讲座为一体的公益书院,以挖掘、梳理、传承和弘扬都江堰水文化、道文化、熊猫文化,西蜀文化乃至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为己任,长期致力于培养阅读兴趣,倡导阅读精神之工作。
都江堰古城风光向力民
幼小时要到灌县城,谈何容易。我是年生,成都到灌县在年才开始修建公路,当时我听说:在公路未修好之前,灌县、崇宁一带的有钱人家,要到省城里来,前两天要在家做起酒碗供奉祖先,向祖先“通明”:保佑这次到成都,平安来去,没病没痛,不遭棒老二抢(那时温江刘家壕的土匪以及土匪头子“吴机关枪”等,杀人放火抱童子,弄得路断人稀)。总之,无处不说明那时候“蜀道之难”。郫县、温江城里七八十岁没有进过城的,大有人在。
在军阀土匪混杂不分的黑暗世界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还敢想去华里以外的灌县城么?未修公路前只有鸡公车、滑竿两种交通工具,而且都是要两天才能到达。遭不遭抢劫,那就要碰运气了。当时学生是穿黑色卡机布制服,不遭匪抢也可能遭拉兵的拉去。遭遇时,学生说:“我们是官学堂读书的呀!”拉伕的丘八上去两巴掌退了神光说:“学生穿短的,少格老子发二尺五(军服的代称),捆起走。”
30年代初我同一个毛根朋友从成都出发,步行两天,到了灌县,首先看到城外郊区一座城门式的高楼上,悬挂一个大匾,上写“雄镇都江”四字,平地起了高山,更显得关山气势雄壮。可是华里的成灌公路,乱石遍地,汽车走过,尘灰飞扬。疲倦不堪了,又爬上“天下幽”的青城山。在天师洞看见彭椿仙大炼师坐在大殿上梳理他长过背脊的头发,态度自若而慈祥。我们沿途也听人说:“棒老二”(土匪)不抢青城山朝山的香客,彭当家打了招呼,拿过言语的。”又听说:彭通袍哥,对于那些穷得铤而走险去抢人的“老二哥”,常年在外“避豪”,不敢回来,他对他们贫苦的家庭,过年过节都有帮助,还有说得更带神秘色彩的:山上抬滑竿的都是匪人,他们就是不抢朝山香客。
住了几天,跟“彭当家”搞得很熟了,我答应给他送报纸杂志,他也将张发奎(北伐时称为“铁军”的一位将官)到常道观大殿前同他以及其余几个人的合影给我。他知道我同天师洞附近山中香积寺一位江姓的老和尚是亲戚,对我也就更不见外了。另外还送我一张他本人的照片,结发道袍,身胖而结实。
我回成都后,把成都的报纸不断寄给“天师洞彭椿仙大炼师”,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把文化带点给山上去吧。我去住了两天,一张报纸也未看见,连他们道家的书也找不到一本,那时的青城山是光秃秃的没有半点文化的山。
当时易心莹也同我成了好朋友,我把一位地下党员介绍到青城山天师洞去住。年3月我在《灌县志》编辑部编的《灌县风物》上,写有《天涯何处去招魂》,子题是:“青城山上的友情”。那篇文章有的地方写得不确切,现根据杨波(本名杨树东、忠县人。地下党员,领导成都文艺支部。现在上海市文联,离休)来信作了详细说明:①“我是年2月,你介绍我到青城山天师洞养病,送一只老母鸡,住到8月回成都,周文介绍到文协成都分会工作。”②“我上青城山后,你叫我给《新民报》写一篇通讯报导,由你介绍发表在四五月份成都《新民报》,题目为《青城山天师洞》,着重介绍彭椿仙的德政。”③“县委将我划在中和场党小组,两周去过一次组织生活。县委又介绍9个文艺青年,初中毕业,到天师洞找我,要办文艺刊物,经费他们出,文章他们写,叫《文艺堡垒》,我回成都,一切总务由钟绍锟(笔名:水草平——车辐注)处理,印刷由我找《华西日报》印,一共印份,9个青年带回灌县正式出版发行,被国民党查封,并要逮捕他们,他们逃跑了,到了成都找过我,以后不知去向,……《文艺堡垒》成员,他们跑出后未回去,其他8个人也失去行踪,这件事在县志上可以记载一笔。”④“我与彭、易二人,与易接触较多,他常陪我去山前山后、山上山下,边说边走,也走也说,但是政治上未暴露过,思想未交流过,只是一般朋友而已。易有爱国主义思想,有一客人叫‘花和尚’,说不定他是汉奸,他去盯过梢。”⑤“我回成都时,彭给我和你一人送一斤茶叶,我回成都你将报刊都送他们一份,他们就挂在壁上,有《新华日报》、《群众》,你寄易心莹转。”⑥年1月17日蒋介石宣布解散新四军,3月我就撤退到川南威远县。……许多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一时很难回忆清楚。彭当家说你情长,你可以作你私人交往来回忆。”
从杨波来信中说明一个问题:石在火不会灭。有共产党的领导,静静的群山,滚滚的江流,地下火在沸腾,在燃烧,而灌县那9位革命青年(实际上当不止此数),点燃火炬,照亮了青城、岷江,使之发生光彩,为壮丽祖国河山增色,都江堰市啊,你永远值得使人起敬。前人走过的路,铺成了今天的金光大道,当我陪同美国留学生、作家何洁,骨科专家李枝华等踏上青城山道时,感想更多了。我们不是正踏着前人奉献过的足迹前进吗?
年杨波带病由上海回来,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到青城山去看望他的老友易心莹。杨波身患六七种病,随身带了多种急救药品,在老友胡春圃、施幼贻教授相劝之下,又怎么敢让他去呢?况且听说易当家也死了。
至此,杨波闷闷不乐。一个共产主义者,一个道教信徒,在抗日战争中结成了友谊。王家祐告诉我:易心莹在十年浩劫中被折磨致死!他“羽化”了,化作出岫的青峰;他“仙逝”了,神仙都惹不起“造反”的凡人,故我写出《天涯何处去招魂?》一文。
尽管反动派迫害热血青年与禁止《文艺堡垒》发行,但灌县的火种是扑不灭的,他们秘密潜行,暂时转移到成都。年7月1日,又在陈道谟(芜鸣)寄居成都的家,少城仁厚街成立了“挥戈文艺社”,取我国古代神话“鲁阳挥戈退日”的传说。意指赶日本帝国主义出国门。当然,它是在进步的文艺思潮影响下,发出它的光与热。主要成员都是灌县人:徐季华(许伽)、陈道谟等,也还有成都的安安(安旗)、郫县的赁常彬(赁杲天)、敖学祺、谢宇衡(陈汀),崇庆县人胡文熹、陈敬等。每月出版《挥戈文艺月刊》、《挥戈副刊》,不定期的在《成都晚报》出过《诗与散文》专栏,一本诗集《诚实的歌唱》。
他们的刊物办得生气勃勃,展示了为民族抗日战争奋勇前进的豪气。当时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成都分会的会员:曹葆华、水草萍(钟绍锟)、洪钟、车瘦舟等,为他们写稿,何其芳同他们联系着,给予热情的鼓励;还参加了刘振美主持的成都市文艺界联谊会,响应《华西晚报》社的呼吁,为贫病老作家张天翼捐献稿费。张天翼当时隐蔽在郫县城外鲁绍先家,鲁家还隐蔽过张漾兮、巴波等。
“挥戈社”聚集了天南地北为民族争存亡,为人民争自由的文艺工作者,为反动派之不可容。不到两年,便被解散,社员们在政治上受到威胁,陈道谟等,被国民党反动派特务组织列入黑名单(见年第14期《成都市文史资料选》中邵平自述)——前面说过:石在火不会灭,以后,“挥戈社”社员,或加入了共产党及民主党派,或流亡他乡从事教育工作。各自在战斗的岗位上发热发光。今天他们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仍在发挥余热,高歌“算来人共梅花老,屡历冰霜未改容”。
种什么花,结什么果。今天,为了弘扬西蜀文化,老将新将一齐出马,以其厚朴清新的风格,独辟蹊径,办起《青城文荟》来。无古不成今,有源才有流。从宝瓶口喷射而出的,不是明月,就是太阳,至少是跟着太阳走的孺子牛。
说到源远流长的翰墨缘,老作家碧野抗战中来过青城山下蔭唐中学教书糊口,老舍先生曾去看望过他,他也上青城山去看望过“丘八诗人”——爱国将军冯玉祥。几年前碧野专程由湖北来灌县、青城山,访老友见故人,看到建国几十年来成都平原变化之大,说:“奇迹只有共产党领导下,在社会主义新中国才有可能出现。”在灌县访问期间,他还赶写了一本谈创作的书稿。他说:在故地写新书,才更有纪念意义。
翰墨缘千丝万缕,年冬我去重庆,在天官府郭老寓所求得单条一幅,上写“王晖石棺出土于芦山县,于建安十六年,去樊敏碑相距仅六年耳,字体多相似,殆为刘盛所作”等语。十年浩劫后年在灌县发现,奇迹出现,我正欲一睹真容时,被人卖给了灌县文管所。后感谢纪方明老人以照片见赠,使我失而复见,总算有个着落。也为都江堰市多增一件文物,姑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视之,何不裱禙出来,公诸同好,为壮丽河山添一分光彩,岂不美哉
(选自《青城文荟》年第一期)
车辐(—)当代著名作家、艺术家、美食家、记者、文艺活动家。笔名杨槐、车瘦周等。青年时代创办《四川风景》。历任中华抗协成都分会理事,《四川日报》等报记者、编辑,西川艺专、岷云艺专教师,《华西晚报》采访部主任。与黄宗江同被誉为中国“南北二活宝”。人称“饮食菩萨”,张大千、李劼人、艾芜、流沙河、黄苗子、丁聪等名士都曾为其座上之客。著有《贾树三竹琴演唱选集》、《川菜杂说》、《张大章的扬琴唱腔艺术》、《锦水悠悠》、《锦城旧事》等。现系四川省美食家协会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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