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继港媒后,国内新京报、东方早报、21世纪经济报道等媒体也发布了“四川遂宁市长何华章落马”的消息。舆论哗然背后,是一个传媒教父惨淡收场的故事。
自李春城、李崇禧、郭文祥等四川省部级高官落马后,地方官员也频频被查,人们已习惯将其称为“四川官场余震”。几乎与何华章落马消息传出同时,四川大学原副校长安小予涉嫌犯罪被移送司法,成都武侯区政协主席伍勇涉嫌严重违纪正接受调查,四川南充市副市长邹平也涉嫌严重违纪被查。但何华章被查所引发的舆论震动远高于其他,且令人费解地出现了一些“惋惜”之声。一个地级市的市长,厅级干部,在四川官场地震中亦不过尔尔,缘何至此?
如果告诉你何华章曾经是风云一时的“传媒教父”,或许你也就不觉奇怪了。从“传媒教父”到“落马市长”,何华章的人生起落引发诸多传媒人反思叹息,方有今日之舆论。
报界奇才
(自筹30万创建《成都商报》,几经运作身价过亿,成为名震四海的“传媒教父”)
何华章年生于成都龙泉驿区,北师大历史系毕业后被分配到四川人民出版社当编辑。年何华章联同朋友自筹30万元创建了《成都商报》,经历了刊号、资金、人才流失等周折,何华章于年拿到了全国统一刊号,《成都商报》从此在西部报界异军突起。
《成都商报》最初仅为对开4版,缺少资金,难以扩张,但四川不少企业、个人对投资媒体产生了浓厚兴趣。何华章将不属新闻的服务类版面,收取一年20—30万元不等的管理费,承包给团体或个人。一年后,这些版块的运作已基本成熟,《成都商报》不花一分钱完成了从4版到8版的跨越。就在此时,国家开始清理整顿报刊市场,出让刊号或版面的行为被列入“禁区”,《成都商报》很自然地“遵命”将4个专版的经营权收回,但何华章已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年,何华章成立了博瑞投资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23亿元,该公司取得了《成都商报》广告、发行经营的独家代理权。由于《成都商报》实行全员合同制,工资与业绩挂钩,并以读者的猎奇心理和为民伸张琐事为“王牌”,发行量在短短的3年内猛增到50万份,给博瑞公司带来了优良的经营效益。
年7月,四川电器的第一大股东成都市国有资产管理局将其持有的四川电器的27.65%的股份转让给了成都博瑞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原名成都博瑞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博瑞入主四川电器之后,实施了一系列资产重组,将传媒相关的广告、印刷、发行及投递、配送等业务注入上市公司。年将四川电器变更为现名成都博瑞传播(),被业内称为报业第一股。何华章和成都商报其他创始人,也被称为国内身家最高报人。一时间,何华章之名,在传媒界“如雷贯耳”,被誉为当代“传媒教父”,引得万人崇拜。
年6月,《成都商报》与《成都晚报》并入成都日报报业集团,何华章出任报业集团总经理和《成都日报》总编辑。在日后博瑞传播的文件中,称实际控制人成都商报社是由成都市委宣传部主管的全民所有制事业法人。国内不允许私人办报,成都商报最终从民办转为事业制法人。这其实也被圈内人士看作是何华章的一招“妙棋”,有关其在传媒界操盘的传说更数不胜数。
于是,你会看到,当何华章落马消息传来,诸多媒体人再次想起起那段岁月。《壹读》主编林楚方说:“何华章,程益中,黎元江,三个天才般的媒体人,因为不同原因,都没有在媒体业走到尽头,可叹!”
《荆门晚报》专刊主编谭铁匠说:“黎元江、程益中和何华章,是那些年我追过的三巨头。套用《南方人物周刊》的人物年度榜评语来说,黎元江代表经营之美,原来报纸可以这样经营,程益中代表真话之美,原来报纸可以这样大胆说话,何华章代表转型之美,原来从体制内外可以转换。对他们的遭遇,我为黎元江无语,为程益中愤怒,为何华章悲哀。”
知名媒体人朱学东也感叹:“港媒传何华章事,若属实,我感到悲凉。在中国媒体业界,我认识的四位真正的市场搏杀出来的大牛,黎元江,程益中,何华章,瞿优远,虽然各有自身缺点,但他们,最终全都败于这个体制……”
市长难忘传媒事
(他在成都、遂宁的官场,依旧展示着传媒的大才,如果没离开报界,他的结局会是怎样?)
如今所有的哀叹都得从何华章“弃文从政”说起。
年末,中共成都市委原常委、宣传部长侯雄飞调任中共雅安市委书记后,空缺的职位遂由何华章出任。有消息称,此时他已与李春城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何华章上任后第一个大动作是代表中共成都市委宣传部宣布:将成都市各家电视台等合并组成广电集团,统筹运作。年11月将成都日报报业集团和成都广播电视台合并组建成都传媒集团。这也是当时国内罕有的新闻出版系统资产跟广电系统资产之间的整合。
其后,何华章极尽宣传包装之能事,把李春城包装成了改革先锋,把成都包装成了宜居、亲民的国际大都市。在其任成都副市长期间,成都还被国家旅游局和世界旅游组织首次联合命名为“最佳旅游城市”。
年4月,何华章出任遂宁市长。
作为土生土长的遂宁人,也曾以记者的眼光去观察家乡的变化和发展,我最直观的感受是:何市长在遂宁这两年仍在“做传媒”,而且同样做得不错。
遂宁是川渝两地的接口,资源匮乏,工业基础薄弱,最大的优势便是交通和商贸服务业。何华章在其上任后的首个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抓住了这个地域特点,工业要搞“新型工业”,新材料、新光源等噱头被提上日程,旅游和商贸也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接下来的日子,一座座古镇从遂宁贫瘠的土地上拔地而起,满是对成都“锦里”、“宽窄巷子”等景区的复制;一块块荣誉招牌如期而至,“全国卫生城市”、“国家花园城市”、“国家级生态示范区”,还有诸多“国家级4A景区”;各类新区的概念得到强化,房价几乎翻倍至—元/平米的水平……这个10年前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困地区,在何市长的手中魔幻般变得“高大上”了,城市风貌绝对不输任何一线大城市,公交车上还新增了老百姓朗朗上口的宣传语——,有事找政府;有事找政府,请拨!
当然,做传媒除了宣传还得管控。何市长掌舵遂宁这两年,这座城市几乎没曝出过大的社会新闻,但真的不存在吗?至少我听亲朋讲起过好多。有一次,我在网上看到当地血腥暴力拆迁的消息,警察打死了农民,事实如何尚需调查,但应算猛料了吧,终究没新闻出来。后来与成都的媒体朋友聊起,他们的回复很自然,“那可是何华章的地盘,肯定报不出来”。
算起来,何华章从政已超过10年,但事实上从未远离媒体。一个媒体江湖的大才,仍以媒体之思混迹官场,想想也是种悲哀。
我曾听南方某大报记者讲过他与何华章的一面之缘。当时他到遂宁参加一个绿色城市的交流会,何华章很热情地跟他闲聊,说起南方的几家媒体竟显得很兴奋,“你们老总是我多年好友,以前经常一起喝酒聊天来着。”
言语中似乎仍惦记着媒体那些事,不知道此时可能已身陷囹圄的何华章是否会后悔年末的那个决定。若可重来,他没选择从政,故事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本文转自网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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