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篇李宗明矿山岁月二十五山老表

李宗明当年发往?江矿区的长途客车终点站,是距孙家坡不远的成都矿务局机关所在地天宫庙,离我谋生的栗子坪矿还有将近9公里山路。下车时迎接我的是阵阵冷风和绵绵秋雨。远处山坡上,农户房顶烟囱吐出的炊烟,在灰蒙蒙的暮色中袅袅升腾。此情此景,陆放翁那“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的诗句不禁跃然于我心中。我背上行囊,迈开沉重的脚步,沿着蜿蜒狭窄的山区公路,一步步向栗子坪矿走去。四周的山势渐显陡峭,山谷愈来愈逼仄,天色愈来愈昏暗。冷雨飘洒的山路上,除了偶尔有运煤卡车通过外,整个是一片寂寞和苍凉。很少写诗的我,此时竟随口吟诵出:“苦读原为把身翻,高考落榜心不甘。凄风苦雨迎我还,穷山万仞行影单。”我把这4句顺口溜命题为“高考落榜再回矿山”。

待抵达栗子坪,沿着?江边通往宿舍的崎岖小路上,已有路灯洒下昏黄的灯光。我怯生生地走着,生怕遇见熟识的人,同时作好了接受工友们冷嘲热讽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进宿舍楼遇见的几位工友,对我点头问候一切照常,既没有假惺惺的宽慰,更没有恶意的挖苦讽刺,我的心情这才放松了许多。铭谦、苏友、小猴子等几个好友第二天还自己动手,为我操办了一席丰盛的“安慰宴”,鼓励我不要气馁,准备来年再战。席间他们告诉我,矿上参加本届高考落选的很多,但初68级过了录取线而落榜的只有我,其他像施永海老兄那样总分都低于分,最低的还不足分。

为了让我们这些好高骛远的家伙能够收回放飞了好几个月的野心,重新肩负起本职工作,矿领导委托矿团总支书记莫光礼专门召集我们开了一次“恳谈会”。莫书记在会上对我们不畏艰辛,勇敢投入高考那激烈的拼搏予以了充分肯定,同时要求我们一定要面对现实,调整好心态,把自己该做的那份工作再认真负责地拿起来。不过,对我们为了补习文化知识而请的几个月事假,矿财务室根据当时的规章制度,毫不留情地依照各人的事假天数扣发了工资。

重新回到矿部库房保管员那位子坐下来,我的心再也难以平静,稍有空我就看书做题,目的是希望来年还能够参加高考,能够榜上有名并脱离矿山。矿上好给别人看相的汪世容师兄一天来库房换钻头,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两分钟后,冷不防说道:“小春,你绝不是等闲之辈。”见我一脸困惑,他又道:“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不是久居深山之人。”虽说我对汪师兄的话付之一笑,但从此学习的劲头更足了。

回矿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团总支书记莫光礼从矿部那边打来电话,要我尽快到河对岸他办公室去一趟,听语气好像有啥急事。我急匆匆地赶往莫书记办公室,一进门他就冲我问了一句:“想不想回成都去住一段时间啊?”不等我反应过来,个性爽直的他就向我摊牌了:共青团成都市委为了跟上团中央即将在北京召开的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的相关工作部署,决定尽快筹备召开成都市第七次团代会。历经“十年动乱”,瘫痪了许久的团市委一下子要筹办一个全市规模的大会,在人力物力方面都是捉襟见肘。因此,团市委决定首先在成都市各大国营企业借调几十名团员参与筹办工作。矿务局机关团委接到借人通知后,将这项任务交给了?江矿区员工最多的栗子坪矿。莫书记经过反复斟酌,从全矿多名共青团员里选中了我,并报矿领导获得批准。

莫书记微笑着问我:“知道为啥选你去吗?”我摇头表示不知。“因为你的笔头在矿上小有名气。因为你是全矿员工中,唯一一个在《成都日报》上发表过文章的秀才。”经莫书记这一说我想起了,那是5年前的事,当时我还在运输班。一天夜里为了支援矿井抢险,我们加班往井下运送水泥,几乎忙了一个通宵。次日下午我以矿运输班的名义,写了一篇多字豪情满满的通讯稿投向成都日报,几天后文章就见报了。我们运输班的顶头上司,矿供销科田科长他们阅报后大加赞赏,矿领导对这件事也有了印象。

能够回成都多住些日子,尤其是能够去大名鼎鼎的团市委混上一段时间,对我这个已在深山老林里度过9年多青春岁月的“山老表”来说,惊喜程度超过了“刘姥姥进大观园”。见我那喜出望外的模样,莫书记敛住笑容正色道:“不是让你回去轻松的哈,你将担负的任务是协助团市委机关的文字工作,尤其是要配合起草第七次团代会的工作报告。你这次是代表整个?江矿区,千万要给大家争气啊!时间紧任务重,你交接一下工作,明天就动身吧。”

我以郑重其事的点头向莫书记表明了决心,翌日一早乘矿区班车回到成都,下午即赶往紧邻“努力餐”,位于祠堂街西段的共青团成都市委报到。刚进大门,就遇见团市委的副书记韩志堂,他是辽宁人,曾任空军飞行大队长,身材伟岸,仪表堂堂,对人和蔼可亲。他看过我的介绍信后,叫来一名年轻人带我去办公室报到。

接待我的是办公室主任戴华章,他事前可能已从莫书记那里了解到我的一些情况,和我握手时他亲切地说:“欢迎你啊,小李!我们总算找来个可以帮我分忧的笔杆子!”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的确要讲缘分,我和戴主任就很投缘。就是这一次热烈地握手,几句简单的话语,从此就将我和戴大哥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随后38年的岁月沧桑里,我们一直情同亲兄弟。年11月我去三亚参加会议,就住在戴大哥家里,他当时正在那边疗养。戴大哥于年春因肺功能衰竭去世,享年76岁,我从此失去一位挚友。

那天下午报到后,戴主任说当日没事了,要我第二天上午9点去听候分工。次日上午我按时再去戴主任办公室,看见除了他的副手翁大伟外,沙发上还坐有3位年轻的女士。大家刚闲聊了几句,又有两位女士进来了。戴主任于是宣布说:“我们秘书组借调的人员都到齐了,我现在指定男小李为组长,从今天起,你们6个人先协助翁主任打电话联系全市各大企业的团委,收集相关情况。”

瘦高个的翁主任为人平和,我们去到他的办公室后,他打趣地说:“宗明同志从今天起就是‘党代表’了(意思是相当于《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你们6个人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10多分钟后,我对我的5名组员有了初步的了解:文琴,曾在铁道兵文工团服役3年,后转业至成都市电影公司任发行员;廖菊蓉,成都市木材公司工人;施小燕,四川新华印刷厂工人;李灵敏,市饮食公司工人;余素华,市医药公司工人。5名女士中,廖菊蓉年龄最大,25岁。施小燕最小,21岁。或许是年龄最小的原因,她办事根本就不知道啥叫“严肃认真”,成天喳喳呼呼的,人未到,声先到。以至几天过后,翁主任就封给她一个恰如其分的绰号:喳闹团团长。

作者简介

李宗明,年2月9日出生,四川省商务厅退休人员,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理事,金牛作协会员。上个世纪80年代初开始在成都晚报、四川日报、青年作家、等报刊上发表小小说、散文、译作等20多篇,计10余万字;在国际市场杂志、经济日报、国际商报等报刊上发表论文20多篇计20多万字。退休后,写有60余万字16个题目的自传体系列文章,其中《我的大学》于年被成都大学校刊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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